1636年7月5日,墨西哥城。

    圣方济各区的清晨不再有往日的喧嚣和嘈杂,忙碌的街道也变得有些冷清,炙热的阳光灼烧着鹅卵石地面,空气中弥漫着羊毛脂和染料发酵的酸腐气味。

    曾几何时,每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,街道两侧的呢绒作坊便会热闹起来。

    染缸里,靛蓝与赭红的染料在熊熊炉火的加热下翻滚沸腾,升腾起阵阵带着刺鼻气味的蒸汽。

    织工们坐在吱呀作响的织布机前,双手灵活地穿梭,双脚有节奏地踩着踏板,将蓬松的羊毛一点点纺成厚实的呢绒布料,那此起彼伏的织机声,是这片街区独特的晨曲。

    可如今,超过半数的工场大门紧闭,只有零星几家仍在勉强维持,织机声稀疏得像是垂死者的喘息。

    “这怎么可能呢?”

    迭戈·德·梅萨,一位在呢绒行业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的老作坊主,此刻正站在自己的工场门口,神情恍惚。

    他粗糙的手掌紧紧攥着一块刚从市场上买来的新华呢绒,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。

    这块布料细腻而光滑,仿佛流水般柔顺,颜色均匀而艳丽,即便在阳光下也丝毫不见褪色的迹象。

    可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,这样一块品质上乘的呢绒布料,价格竟跟他作坊生产的粗糙呢绒相差无几!

    他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布料,眉头紧紧皱起,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。

    “他们怎么能卖得这么便宜?”迭戈喃喃自语,浑浊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他轻轻摩挲着布料,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“川”字,仿佛要从布料上找出这个令人困惑的答案。

    “先生,听说新华人是用魔法棒在一堆羊毛上轻轻一点,便会将它们变成这种质量上乘的呢绒布料。”他的学徒奥里萨,一个十五岁的混血少年,小心翼翼地凑过来,“所以,对他们来说,唯一的成本就是购买羊毛的花费。”

    “哦,也有可能,他们会用魔法棒可以凭空变出羊毛,就如同巫师那样,无所不能,无所不会!哦,上帝,简直是太神奇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闭嘴!”迭戈猛地打断他,狠狠瞪了他一眼,脸色瞬间变得铁青,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,“这种乱七八糟的传言你也信?无知,愚昧……”

    奥里萨吓得一个激灵,脑袋一缩,又退回了工场中,蹲坐在一堆羊毛边,偷偷地看着犹在骂骂咧咧的老板,心中既害怕又委屈。

    迭戈颓然地靠在门框上,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。